28-Jun-2008
跟Puri見面沒幾次,但是一想到他,腦海裡馬上出現的是他的清晰圖案,一種清明、直捷、敏銳的能量,令人印象深刻。
乍聞離開世間訊息
2008 年6月24日當天很忙,很多事情都出現在同一時間。製作名片、圖片,這件原本在前一日該準備好的東西,因為停電而工作停擺,導致這一天諸多工作得擠壓完 成。剛好一位正在泰國旅遊的友人來電,我們是在印度認識的,久未連絡,一時之間不能說切就切,更何況我們有很多話要說。所以啦,就像急行軍一般,手腳加快些,又像熱鍋上螞蟻,又急又盲,那股能量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就在我埋首於手邊工作時,Deepak走進我的工作室,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很嚴肅地直視著我,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說,他接到Gitam的e-mail簡短告知,Puri在二天前死了。當時人在印度的Jewal去探望Puri,發現Puri倒在自家的地板上。
什麼?你在說什麼?我的腦子空白,人愣在那裡。有好一會兒的時光,不知過了多久,勉強擠出一句話,算是回應Deepak的話,Puri走了?是的,二天前。
我的眼淚開始流下來,難過的情緒就這樣流瀉而出。
這是很不尋常的經驗。我不常哭,情緒雖有起伏上下的時候,但是對於人世間的生離死別一向感覺不那麼濃烈,總是一付淡淡的樣子。這次Puri的走,我的哀傷從很深的內在深處湧出,好像一部分的我死掉了。這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
有好長一段日子,那種覺得生命中某個很重要的部分也跟著Puri的離開而消失的感覺一直在那裡。常常跟Deepak提起很想念Puri,他也同樣想念Puri。我就常常如此陷入空白的發呆中。
與Puri初遇
認識Puri是很偶然的事。2004年和Deepak在印度Poona待了三個多月當中,有天去當地有名的German Bakery餐廳吃飯。走進去,碰到一位老人,自在悠閒,很自然地吸引著我的目光。Deepak介紹我認識這位老人,1970年代來到印度,來來回回印度和美國幾次,最後於1990年代在印度定居下來。他是很有名的原始情緒治療師(Primal Therapist),長期追隨Osho,曾經被Osho親自點出他是有開悟經驗(Enlightenment experience)的人,雖然後來Osho又對他說不,說他還沒到達。
九月中下旬,我和Deepak準備回台灣辦理結婚事宜,到 Travel Agent買Deepak的機票。碰巧當時Puri也在場,見到我們在那裡盤算著多少錢等等,感受到我們經濟上的拮据,他問我還缺多少錢,當場說要幫 Deepak付機票費到台灣。我當場呆住,淚水直流。我想我這輩子沒碰過這樣的人吧,內在有種無以名之的深深情緒。我跟他說以後會還他錢,他說錢來錢去, 真要還錢,不必一定得還在他身上,給需要的人就是了。他說Poona One的門徒都是這樣相互對待的。
就在我淚水仍止不住時,Deepak走了進來,見到我在哭,很心疼,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要Puri不要惹我哭。我還處在深受感動的情緒中,無法言語。Puri告訴Deepak那是感觸的眼淚,她並不是難過。我也跟Deepak說,我沒事,只是太感動而已。
後來到Puri家,Deepak發現原來他的朋友要幫他付機票費,他不願意接受,他不習慣接受別人的錢。當時氣氛很僵,我很尷尬,凍結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後來Puri說,這本來就是當作你們的結婚禮物,我只好把它當作結婚禮物收下來。
懷念Puri
Puri 的專業是原始情緒治療(Primal Therapy),他從2005年開始,每年受邀來台灣開設團體課程。Puri的風格直接了當,不拐彎抹角,切入重點。有些台灣人對於這樣的直接作風有畏懼,不敢冒然接受Puri的個案,有些人則頗為欣賞直接切入的風格,接受他一套個案療程。
我曾經問過Puri他的原始情緒治療內容,他問我只是諮詢資訊或是個人想做個案?我個人喜歡親身體驗一個過程,可是那時候沒什麼大起大落或糾纏不放的情緒需要去處理,就無法去經驗他的個案過程了。或許我和Puri的緣份就只是在於彼此能量相遇中的相知相惜吧。
記得2005年3月Puri受邀來台開團體時,剛好那中心就在我們住家附近,車程十分鐘左右就可到。Deepak和我找了一天他的空檔時間,去探望他。我們下車後,在他的帶領下,走到他的小宿舍,那是中心提供給來開課的治療師們住的地方。
走著走著,閒聊家常有的沒的,他帶我們到中心的上課地方走一走。閒談中,Puri以開玩笑的語氣跟我說,「我們是不是可以三人行,那妳就可以同時照顧Deepak和我。」我當下傻在那兒,不知怎麼回應好。我個人對Puri很有好感,也很願意照顧他,可是我只能同一時間全身心靈的投入一個關係,無法分身同時照顧二個人。
其實Puri非常了解我,我沉默了好久,他沒再說什麼。後來在大家用餐後,大夥兒閒聊著,他要我幫他找個台灣女朋友,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要像我一樣有著全心全意投入一個關係的特質。我笑著說好。其中一位共同用餐的女孩也聽到了,她不久後成為Puri的女朋友。我很高興Puri有個女朋友可以照顧他。
Puri身體健康情況很差,我在印度初見他時,他的行動就不是很順暢,總是慢慢走著。據他說,他之前更嚴重,糖尿病纏身,不久前才開刀,身體還在慢慢復原中。Deepak和我在印度時去過他家二三次吧,他說只要我們到Poona,他很歡迎我們住他家,甚至他出遠門房子空著時,Deepak和我可以隨時住他家。
雖然Puri相當獨立自主,不仰賴人,可是幾次和他接觸談話中,可以感受到他老人家內在的孤獨感。不是他渴求別人的關愛或內心匱乏,只是一種我不知如何以言語形容的東西,或許是人與人間的溫暖互動吧。
記得有次他跟我提到中心知道有女性學員到他的宿舍拜訪他時很不高興,說這違反中心的規定,他心有不平的說,一個七十歲的多病老人家會做出什麼事來。我跟他解釋,或許國情不同,中心有中心的規矩,他還是很不以為然。
無論如何,當我知道Puri有女朋友之後,我打從內心為他高興,有人照顧著他,陪伴他走過生命旅程中的最後這一程。
Deepak和我仍然不時想起Puri,懷念這麼一位直接、坦然、毫不做作掩飾、真性情的人,What a charac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