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ak的好友Tom

Deepak的好友Tom

Tom. Den Haag, Netherlands.

23-Aug-2005.

Tom and Deepak.

Den Haag, Netherlands. 07-Aug-2005.

Deepak最好的朋友Tom今天剛從泰國Koh Samui抵巴里。

Tom是我們今天會落腳巴里的主要原因。當Deepak和我一起生活之後，他就把這消息發送給他所有的好朋友和他妹妹，很多人都說要來台灣參加我們的婚禮。Deepak很高興，也很希望他的好朋友Tom，還有Sioned可以來台灣。不過我個人生性好簡，又一向認為婚禮只是個形式，為了登記而已，不想辦理什麼婚禮之類的東西。Deepak接受了我的意見，我們就很簡單的在法院公證。婚後， Tom邀請我們到他家做客。他在荷蘭首都Den Haag有個小旅館Hotel Centrum，就在女王宮殿旁邊。Deepak和我2005年8月就在Hotel Centrum住了三個月，幾乎每天都會到女王宮殿花園去散步，那裡有數隻很美的白天鵝整天在池裡游走。那段時光很悠閒，天天漫步在充滿古歐洲風味的石磚街道上，穿梭在中古歐洲的建築物，真是喜歡極了。Deepak也常說那三個月是我們的蜜月之旅。

Tom在巴里島有艘小船，每年他都會到巴里一或二次，除了休息之外，一方面也是照顧他的小船。他以前常跟Deepak提，只要Deepak到巴里，可以住他的小船。Deepak以前固定每年到荷蘭探望老友一趟，我們一起生活後，忙著教學諸多事情，就不再每年去荷蘭了。也因此當Tom說他2007年2月會到巴里一趟，我們就排定1月香港課程結束後，到巴里一遊。就是這次的巴里之行，我們二人愛上巴里。當時剛好有個Osho門徒居住的小小compound，其中一棟房子空著等出租，我們就這樣搬進這個小小compound。

和Deepak一開始一起生活，他就時常跟我提起他所有好朋友的諸多故事，然後常希望我有機會和這些人碰面，Tom是其中一位。Tom也是其中一位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人，為什麼？他的很多故事都讓我為之驚歎與著迷，也因此還沒跟Tom碰面，就已經對他的好些故事很熟悉。

Tom真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母親是妓女，從小父不詳。（雖然去年碰面時，他說他應該知道他父親是誰，只是都還沒有去和他相認。）他的成長環境是在妓女戶長大的，母親也只是放任他自己成長。不過聽了那麼多他的故事之後，我覺得他母親也管不上他吧，因為沒有任何人可能管得了他。即使他服役時，他的獨立個體我行我素，想出的各種搞怪花招搞得軍隊對他很頭痛，最後只有拜託他退伍。記得他當時在部隊中，一個命令「注意」，他馬上出口「為什麼？」下個命令「立正」，「為什麼？」 ……。哈哈哈，我很好奇他竟然能夠安然存活下來，只是被踢出軍隊而已。

他年輕時就常到泰國，把大麻藏在佛像裡走私到荷蘭，靠著這個在18歲或19歲時就致富。聽說當時頗為轟動他的故鄉一帶（Den Haag），因為才18、19歲，已經是數百萬身價的富人。Tom現年61歲，四十多年前的數百萬可是很大很大。後來他把錢投資在開妓女戶和吃角子老虎機器上，錢滾錢，聽說錢多到數都數不清。

Deepak and Tom.

Den Haag, Netherlands. 21-Oct-2005.

後來近五十歲時開始踏上靈性之旅，接觸佛法，禪修靜心。他覺得過去賺取生計的方式不好，就把吃角子老虎機器讓給別人，可以說是送給別人吧，沒有收他們什麼錢。然後解散妓女戶，對那些妓女們說了一番大道理，希望她們全部不再以此維生。她們當中確實有好些人就這樣離開，改做其他工作，Tom還滿以此為傲的。

此後他開始嘗試做一些事業，Hotel Centrum就是他目前經營的事業。可惜的是他不諳生意之道，他是慈善家，不是生意人。自從他開始經營事業之後，就開始一直損失財產。這除了他不是生意人之外，或許也跟他的善良本性有關吧。

他對人，給錢給得之慷慨，從不計較，錢大概都是有借無還，更多是他人直接來要錢的。大部分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是看上他的錢，我們見到他身邊的一群人都是酒鬼。他所信任為他經營事業的主管人，從他身上詐騙了為數不少的龐大金錢，他的前妻和前妻家人也用種種名目繼續跟他索錢，他一樣照給算了。他常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還算是好的。

Deepak除了本身不喜無故接受別人的錢之外，見到Tom身邊圍繞的人盡是跟他伸手要錢的人，更是很清楚地一開始就跟Tom說他們之間絕對不要有金錢的救濟。不過有一年（為了寫下這個故事，特地去問Deepak是哪一年，平常聽故事常聽了就過去了，很少詳究細節），大約是2003年吧，Deepak在土耳其開課後到荷蘭去，出機場時電腦被偷走。因為電腦是他的謀生工具，只得再買一部新電腦，身邊因此只剩下五百美元。當Deepak要離開Den Haag前往印度的那一天，Tom跟他送別，握手時把三百美金塞入Deepak手裡，要Deepak什麼都不要說。Deepak說他當時不知如何是好，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流著眼淚，沒說什麼話的，收下了。

後來Deepak一有了較可以的收入之後，馬上把三百美金郵寄到Den Haag給Tom，那是2005年初吧。我們2005年8月到Den Haag時，為了確定他是否有收到那筆錢，問了他和他女朋友，確定了他有收到，感覺Tom滿高興的。後來2007年2月我們在巴里碰面時，Tom說他保留那三百元美金在身邊有二年之久，最後把那三百美金捐獻給巴里一位教導禪修的老師Merta Ada。Deepak說他把錢還給Tom，對Tom而言是意義非凡的一件事。這三百美金對Tom而言實在是小小小錢，可是終其一生，從來沒有人把錢還給他，又或者大半那些人覺得拿他的錢是理所當然的，也因此有人會把錢還給他，這是別具意義的。

Deepak和Tom的相遇很特別。1997年底吧，Tom來到印度Puna的Osho Ashram。他和Deepak剛好同時參加了Who Is In這團體課程，課程一結束，Tom就說要請Deepak吃飯。Deepak當時心想，你好奇怪，在Osho Ashram這地方從來都是各付各的，沒有誰請誰吃飯這回事。不過既然他邀請了，就去了。沒想到彼此很投緣，從此他們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甚至Deepak受邀到墨西哥開課帶領Mystic Rose靜心（神祕玫瑰）時，Tom還遠從荷蘭飛到墨西哥參加這個課程。而Tom和Deepak如此密切的往來，還引起Deepak前義大利女友的嚴重嫉妒，大吵大鬧好幾番。

講了這些，好像都還沒提到Tom讓我印象非常深刻和很著迷的事蹟。有二件事最讓我著迷。在泰國有個地方叫Shark Point，從這名字，我推想那是個鯊魚出沒的地方。有個傳說，如果一個人在半夜游泳到Shark Point，那個人的靈魂就淨化了。有一天Tom就真的半夜游到Shark Point，毫無損傷的回來。我不知道這個傳說是真是假，不過一個人能在半夜游泳到那裡，四十年前的泰國Shark Point晚上沒電沒燈光，又是游到鯊魚出沒之處，如果個人內在沒有某種穩定力量，像是某種勇氣或信任的話，如何能安穩地完成這趟游程呢？記得去年我問Tom這故事時，他完全不以為意地覺得那只是小事一樁，沒什麼特別值得得意或拿出來炫耀之處。

另外一件事是：有一次Tom開車到半途，有人攔下他的車，把他叫出來。他從車裡走出來，對方拿起槍對著他要殺他。Tom本能地快速反應從那個人手中搶下槍，拿出子彈，再把槍塞回對方的手中，對著那個人說：「你為什麼想要殺掉你自己呢？」整個過程是那麼迅速，一個個動作是如此銜接無縫，那個人當場愣在那裡，還搞不清楚自己的槍到底怎麼被拿走，又怎麼被塞回到自己手中，然後接著又聽到迎面而來劈入頭腦的問題。Tom是沒受什麼教育的人，（以他的個性，學校根本不可能是他待的地方。）可是好幾次從他的談話中，覺得他很有人生歷練後的智慧，觀察體會人性頗深也很細微。一個人會去殺人，通常是他們先有了想殺掉自己的感覺，無意識中因為害怕自己真的殺了自己，就把這殺人能量對向外在，先把別人殺了。

認識Tom以來，見過他的前任女友和現任女友。前任女友是2005年8月在Den Haag碰到，那時候其實他們已經要分手了。有時候很有意思的，往往外人一看就知道這對伴侶的關係其實已經結束了，可是還拖在那裡沒有正式分開。那時候他們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和Deepak當時看出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在一起的能量，為什麼還懸在那裡彼此折磨？基於不干涉他人的關係，沒有說出口。他們在一年後，分開了。

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現象。每當Tom是單獨一個人時，他的神情氣色好很多，談話的內容也比較有趣有意思。可是如果他身邊有女朋友在，他像是被榨乾能量似的，氣色不好，人也沒那麼有神采，說話也沒內容，講得都滿表面的話。當我跟Deepak說我的發現時，他似乎也同意我的看法。

Deepak and Tom.

Bali, Indonesia. 14-Sep-2008.

R和他女友住我們家這幾天其實都還好，他們滿注意我們的個人空間，很少打擾到我們。R本人其實還算很敏感，較會感覺到別人的需要。不過我跟Deepak說，R每次講話，內容其實都滿有意思很有趣，可是他最後一定都會把這些事扯上性，讓我覺得很尷尬。我沒有跟一群東方男性一起聊天的經驗，倒是常有跟一群西方男女共聚，聽他們講話的經驗。他們談話之間時有性的笑話，我常常就是哈哈大笑一番，從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可是不知道為什麼R每次講任何事總要說到那事跟性有關時，我卻覺得很尷尬。2006年7月去泰國的那一次，曾在R住處待了二晚。那時候他拿他的相簿給我們看，都是他拍的裸女照片，全是年輕女孩，其中包括R的孫女。他還把他孫女的裸照放到網站，我和Deepak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們提到R在泰國住處是在Pattaya時，Tom對Pattaya有個讓我們很訝異的形容。他說Pattaya那個地方就像世界的最最膿瘡，充滿污穢，稍微一按下去，所有的惡臭爛膿就噴出來。當我們提到R個人特質，講話和裸照，Tom馬上說Pattaya就是屬於R的地方沒錯。我和Deepak對泰國都不熟，在Pattaya更只待過二晚，在那非常現代高大建築的海邊社區，無法知道真正的Pattaya到底是什麼樣子。而Tom已經是老泰國了，可能那是他在Pattaya的經驗而留下的印象吧。

Tom一直想要建立個commune，就像以前的Osho Ashram一樣，人們可以來這裡聚會成長分享。多年了，他的夢想還在那兒。他一直在找地方。他自己的Hotel Centrum就有點搞得像是個commune，可惜的是那些人幾乎是白吃白喝，也很多是酒鬼。他曾找過法國，西班牙Ibiza小島，泰國，巴里。他提到清邁是個不錯的地方。

2008年9月，Tom和他的女友來巴里。同時間也有一、二位來自荷蘭的友人也在巴里，我們一群人就到Tom下榻的Grand Bali Beach Hotel小木屋聚會。大家家常聚會的寒暄談話，然後不知怎的，當中荷蘭友人開始提出一些問題，Tom表達了他的看法，Deepak接著也回應了問題。那天下午，就在這種有人提問，Tom和Deepak就回答著大家的問題，這樣的情境下度過了。永遠忘不了那充滿幽默又具智慧的對談畫面，如此鮮明活生生。已經不記得具體對談內容，在腦海中留下的是深受啟發與打開視野的感受。是的，故事最能畫龍點睛，刻畫出重點，沒有了故事，所有的資訊也不過就只是過眼即忘入耳即出的資訊而已，無法在生命的靈魂裡沉澱下來。Tom很高興這天的下午是這種心靈滋養又啟發的聚會，跟Deepak說，他們二人或許該有這樣的和大家聚會的場合。Deepak回應說，這很類似他通常提供的Satsang with the Stars。Tom說這很接近他一直想要建立的commune的情景。

Deepak and Tom.

Brussel, Belgium. 28-Aug-2005.

Tom的媽媽也是個有趣人物。長年待在Koh Samui，養成群流浪狗，當地人都稱她流浪狗媽媽。如果記憶無誤的話，Tom說他支付母親養流浪狗的費用每個月600歐元，讓他母親有生之年有個投注的地方，也活得很快樂。

我們上次去泰國的經驗，主要是在Koh Samui待了一星期吧。感覺接觸到的當地泰國人比較強悍（相對於印度人和巴里人而言），內在有很強的憤怒。Deepak說通常觀光客的地方，當地人都不是很友善，因為觀光客雖然帶入財源給他們，但是多少影響了他們的生活。所以當我們初到巴里經驗到相當友善的巴里人時，真是驚為勝地啊。Deepak和Tom也同時提到，凡是色情行業盛行的地方，通常暴力也很多，泰國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所以，我感覺到的當地人內在憤怒，正是如此。

Tom是個百分百天王星人，他的行事風格全然天王星。有關他的趣聞軼事或是讓人又愛又恨又啼笑皆非的工作場上故事，從Deepak那裡聽到的故事太多了。至於他和女朋友的關係，Tom都會要他的女朋友有什麼問題就找Deepak做個案或談話。Deepak跟我說過有趣的事，Tom的前任女人，不管前妻也好，前任女友也好，好像分手後，這些前任都仍然常常在Tom的附近晃著，感覺就像是切不掉舊情。我猜想，或許Tom強烈的天王星個性，加上關係上的冥王星特質，讓他很有吸引力吧。

後記：

這篇是2009年8月23日Tom到巴里與我們碰面時，我記下的日誌。時過五年半了，物換星移，人事已非，我們已經搬離巴里，Tom那一直生活在Koh Samui養著成群流浪狗的母親已過世，當初我們在荷蘭所認識Tom的工作圈和感情圈的人們，也都大半離開Tom的生活世界了。

其實這幾年Tom的身體狀況一直有恙，2011年他人在泰國的那一次，臨時急診住院，後來稍微起色，可以離開之後，回荷蘭醫療處理靜養。那之後，氧氣筒隨身著，他再也無法搭機遠行，等於是不能出國了。Tom天生抱持正向樂觀態度，即使身體承受很大的病痛，還是爽朗哈哈大笑幽默著。不久前，他和Deepak透過Skype談話中，邀請我們何時再去荷蘭，就開部車，大夥兒們（Tom、他的女友、Deepak和我）就一起旅遊歐洲去。Deepak念念不忘重機車，提議說，或許就他們哥兒倆騎著機車，再度行走歐洲各處。今天Tom又與Deepak連絡，他的健康情況似乎更不佳了，看著電腦銀幕上的他，只能透過機器協助呼吸。他已經準備著也陸續進行著告別這世間的種種，但是他仍然一貫樂觀的說著這個說著那個。談到他這一陣子閉關止語，每天靜坐和氣功，看著自己這一生的生命經驗種種。Deepak深深以Tom為榮，而我，雖然和Tom沒那麼熟，比較是個在旁邊感受著他的人，卻是打從內心對Tom充滿深深的敬意。這樣一個如此盡情活出他的真實的人，身體已走在衰亡中，但是他的精神是那麼年輕，眼睛仍然炯炯有神。這篇文章，是我為Tom的祈福祝禱，祈願他身體健康，可以行動各地無礙，世緣盡時，天使帶著他，安然喜樂而去。

Tom and Deepak.

Den Haag, Netherlands. 23-Aug-2005.

後記：2015年1月1日

Tom Van Oyen 29-Dec-1947 to 30-Dec-2014

今天下午Deepak接到Tom的女友Maya的Skype訊息，問是否可以談話。Tom在前二天走了，就在他過了67歲生日之後，非常安詳地離開人世。我不禁流下了今年第一顆眼淚，心中很敬重的人走了。知道Tom在最後一週雖然身體充滿痛苦，但是意識一直清楚，且安詳自在到最後一刻。相信Tom是被天使接回去了，正如他所期望的一般。Tom，祝福您。

Deepak上次（11月28日）與Tom談完話，跟我說感覺這是最後一次與Tom的談話了，我沒放在心上。今天下午接到Maya的訊息時，Deepak跟我說，恐怕不妙，我也沒放在心上。直到聽到電腦上Skype傳來遠方那頭Maya很哀傷的聲音，我終於接受了事實。12月29日那天，Deepak電話留言Tom，祝他生日快樂，當時他有覺得異樣，我同樣是沒放在心上，總覺得不會那麼快。Maya說當時Tom正回到家，聽到Maya轉述Deepak 留言“I love you”，臉上浮現笑容。Maya說，與Tom相處的最後歲月，每每聽Tom說起過往故事，只要提到Deepak，Tom一定是笑容滿面。Deepak也是，只要提到Tom，他對Tom的回憶永遠是充滿笑，微笑與大笑。人生得遇知己，是一大幸。